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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觉睡得有些漫长，许青禾是被外面的风声给叫醒的。

她迷迷糊糊从床上想爬起来，可是刚睡醒，她身子有些无力。

换做是平时，她自己下床肯定没有问题，但今天她手上一下子没使上力，撑着轮椅一下子滑开了。

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，一身闷响，她整个人从床上摔下来。

其实，因为脑部神经的损坏，她对身体疼痛的感知程度并不敏感。

但是这一摔，她却觉得心里堵得慌，她就这样躺在地上，动弹不得，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。

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，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想哭。

“嘭——”门被人猛地推开。

她看见顾庭衍慌慌张张跑进来，看见她摔在地上，眼里满是心疼。

她被顾庭衍抱起来放到床上，她看见他那一瞬间的无措，甚至，他的眼眶有些发红。

“青禾，你没事吧？疼吗？”顾庭衍一脸紧张地赶紧查看她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。

许青禾感觉自己的心瞬间沉了下去，这样的她，也把顾庭衍变得患得患失了。

她木讷地摇头，只道：“没事，我爸妈呢？”

顾庭衍这才松了一口气，替她理好身上的衣服：“怀宇带着他们去附近看了看，刚出门。”

她张了张嘴，本来是想问他，为什么他不出去走走。

可是话到嘴边，她又咽了下去，还能因为什么，还不是因为她？

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：“那我们也去走走吧？”

顾庭衍对着她温柔一笑，又将她放上轮椅：“好。”

A市的广玉兰，最迟到六月末就会谢完，现在五月中旬，其实也只有一个多月的花期了。

她很喜欢海边那条开满广玉兰的小道，那里总让她觉得很舒服。

顾庭衍照旧推着她往前走，海浪就在不远处扑腾着，就是没办法翻涌到她脚边。

“顾庭衍，我有家了。”许青禾忽然淡淡开口。

她感受到，顾庭衍的脚步顿了一下，但她没办法看到顾庭衍的脸。

只是好一会儿，顾庭衍才低低应了一声：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
许青禾有一瞬间的犹豫，可最终还是问出了口：“可是……你的家呢？”

她知道，这一句话很伤人，更伤心。

果然，顾庭衍沉默了很久才理她：“不是有你在吗？”

“顾庭衍，我们不会在一起的，以后……都不会了。”许青禾的语气很坚决。

她感受到轮椅的推手被人狠狠攥住，可顾庭衍还在强忍着，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跟她说话。

他说：“我没指望你能原谅我，就这样也挺好的。”

就这样同住一个屋檐下，能天天看着她，也挺好的。

其实，说到底，就是他们两人的性格太过相像了。

当初，顾庭衍接受不了被人玷污过的她，后来，许青禾也接受不了顾庭衍的背叛。

他们各自把对方推得更远，直到许青禾用生命，结束了过往的那道沟堑。

可她醒过来了，一切回到了原点，又是一个终点。

背叛也好，清白也好，经历过生死以后，他们都可以看淡。

但是，也许是太爱了，谁都不愿意成为对方的负累。

顾庭衍怕她看到自己就想起那些不安的过往，所以他始终不敢更进一步。

而许青禾，她的身体就是最大的负累，她没有翅膀，只能在原地生根发芽，可顾庭衍是飞鸟，不能一辈子死守一棵大树。

“顾庭衍，端午快乐。”她沉思了良久，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。